高处视野开阔，能看到下面的森林都罩着一层稀薄的灰雾，张玉宁现在已经知道那就是所谓的阴秽之气，他专心观察着雾气的浓淡变化，很快发现了源头。
“师父，在西北方向。”
师徒两人朝着西方飞去，御剑速度极快，不到一刻便来到了散发出浓重黑雾的密林上方。
秋如枫道:“阿虎，我们先不落地。”
张玉宁有些不解，跟着他在密林上空四处转了转，问:“先查看地形？”
秋如枫摇头:“林中有人，寻个隐蔽处落地，看看他们在干什么。”
张玉宁因为修为太低，被雾气妨碍了视线，倒一点没发现林中有人，跟着秋如枫寻到一棵极高的古树，秋如枫轻巧地落在粗壮树枝上，张玉宁也学他潇洒一跳，结果跳上去没料到那枝干上有青苔，脚下一滑就掉了下去，好在他反应快，掉下去时连忙一手勾住了树枝，另一手捞住了灵力失控往下掉的铁剑。
他这边缓了一口气，秋如枫挥手轻轻一拂，那些被他动作震落的树叶便像被风吹落一般，分散开慢慢飘了下去，并未惊扰树下的人，张玉宁朝他咧嘴一笑，小声道:“谢谢师父。”这才轻手轻脚灵活地翻身，起来站好，往下看去。
他们所站的这棵古树下，正是这列队伍经过之路。
队伍中应当都是普通平头百姓，身着朴素的粗布短打，大多数人神情瑟缩，有些敬畏，但更多的是恐惧，他们押送着一架牛车，车上坐着被绑得结结实实的一对中年男女，像是夫妻，被堵住了嘴，女的还一直在呜呜哭。
队伍一路往前走，经过了这棵古树，一直走到不远处的河边才停下。
张玉宁站得高，依然能把河边的景象看得很清楚。那些人将那对中年男女抬下牛车，绑在河边的两个木桩子上，然后全部在河边跪下，口中念念有词。
“这是在干什么？”张玉宁没见过世面，只得胡乱猜测，“那两个人是犯了大罪要被沉河吗？”
秋如枫道:“这是活人祭祀。”
他只简单地说了这句，便凝神继续听，张玉宁修为不够，听不了那么远，但活人祭祀他在玉简中的凡尘篇读过。
这是一种古老蒙昧而又野蛮的祈福许愿方式，向心中信仰的神明进贡活人祭品，请求神明实现愿望。
按凡尘篇中的记载，这种祭祀方式在数万年之前大陆东北方的屈车国中达到了鼎盛。
当时的屈车国信奉名叫车奚的神明，每半年都要向车奚进贡童男童女各四十九名，王室和贵族对外宣称这些童男童女是被神明召唤到身边成为仙童，而车奚便护佑着屈车国的安定。
然而某次祭祀一名成年男子出于好奇和贪婪，混入了祭祀的队伍，将祭祀的童男与自己掉了包，一起被人送到车奚所在的神山，结果见到车奚洞穴外的累累白骨，又吓得逃跑了。
车奚发现祭品数目不对，勃然大怒，冲出山外大肆杀戮，屈车国的百姓这才见到了车奚真容，乃是一条长逾数十丈，粗有十人合围的蛇妖，无数的童男童女皆是葬身蛇腹。
然而车奚身躯庞大，妖力强盛，蛇尾一扫便能山崩地裂，风云变色，凡人根本无可奈何。它杀戮过后要求加倍进贡，并且常常出山祸害人间，屈车国越来越衰弱，直到后来青云神君游历至此，才将蛇妖镇压，但屈车国已无力回天，被敌国吞并，就此覆灭。
后人吸取教训，不敢再随意进行活人祭祀招惹妖邪，这种祭祀方式便消亡了。
张玉宁不由得纳闷:“这山中难道还有什么神明？”
河边那些人念完词，留下两个绑在木桩上动弹不得的男女，便匆匆走了。
张玉宁又道:“这仪式也过于简陋。”
他见那些人迅速离开了此地，便问秋如枫:“师父，我们去将那对男女救下来？”
秋如枫却说:“静观其变。”
师徒二人便在树上坐下，等待那被祭祀的“神明”现身。
他们从上午等到下午，又从下午等到傍晚，太阳都要下山了，那对男女在木桩上晒了一天简直变成了两条人干，张玉宁忍不住道:“这样下去，他们饿也要饿死了，我先过去让他们吃点东西吧。”
他不等秋如枫说话便跳下了树，跑到河边，先将两个人嘴上绑的布条扯开，那男人一能说话立刻求道:“壮士！壮士救我！”
那女人哭了一天，已经奄奄一息，话都说不出来了。
张玉宁有些犹豫，因为他知道秋如枫是想要放这两个人作诱饵，引蛇出洞，并不会真的放任什么东西害死他们，若他一解绳子，这两个现成诱饵就跑了怎么办？
他从行囊里掏出一个面饼，掰成两半，一人一半塞到嘴里，道:“吃吧。”
那男人见他并没有解绳子的意思，连忙把嘴里的饼子一吐，低声下气恳求道:“壮士你救救我吧！你要多少报酬我回去都能给你！再有一会儿河神出来了我们就完了！”
张玉宁一愣:“河神？”
男人见他不知道，忙给他解释:“这里的河神，每个月都要送两个活人给他，不然就会发大水搅得村里不得安生！”
张玉宁心中有了谱，见他还不停地哀求，便反问道:“既然如此，那我若放了你，河神岂不是就会发大水了，村里的人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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