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盘在庙宇的屋顶，和它异常巨大的身型一比，庙宇就像是什么手工diy的迷你模型，随时都有坍塌的危险。黑猫仅剩的那只眼红彤彤的，有如在淌血，而它那凄厉的猫叫声引来了更多的猫，一双双或碧绿或藤黄的的眼眸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真是晦气。
千星孛一手抓着符咒打出，在庙宇周边划出一个圆形的结界，直接限制了野猫的靠近。而环狗也自觉镇坐在结界的关键位，一身的骨头咔咔嚓嚓，呲着锋利的犬齿吓退结界外试探着接近的野猫。
“猫将军呢？”千星孛问。
“哈哈哈哈哈哈，它？没用的废物。”黑猫说着人话，前爪往地面上重重一踩，便见着尘土飞扬起来，“这时候才想到它可见你也不是什么太厉害的人物。”它话音未落突然亮出爪子往空中抓去。千星孛毫不费力地躲开，羽扇扇出的火星变大了些，速度也更快，一个接一个快到黑猫面前时又猛地飞出细细的刺。
黑猫猝不及防被细刺扎了几下，一边灵活地闪躲一边从口中喷出黑雾干扰千星孛的进攻。它顺势打了个滚，重新分成了两只猫，一只压低身子从下方窜去袭击环狗，另一只则转身往庙里跑去。千星孛从未登门拜访过，不知庙内是什么情形，但他设了结界，只要这猫不会什么遁地的招数那就不用急。
猫爪刺拉拉地抓过环狗身后那根尾巴——实际上那尾巴也不过是光秃秃的骨鞭，被带着毒气的猫爪一抓委实有些痛。环狗愤怒地甩着尾巴转身，却发现黑猫一号张嘴咬了上去，尖牙好死不死正好卡进了较为脆弱的骨关节，整只猫都借由那力气挂在了骨头上。环狗狠心将尾巴往地上跺，那猫又赶在落地前踩着骨头攀上了它的头——
庙宇内散发着重重的鱼腥气。
千星孛不悦地皱了皱眉，视力极佳的眼睛眯了眯，很快便适应了庙内忽明忽暗的光。供奉在高坛内的塑像已经没了头，而横梁上，曾经威风凛凛的猫将军被倒挂着，铠甲上全是零星的血污。
“站住！”黑猫二号突然在横梁上现身，大声叫住了千星孛。
千星孛抬起头和它对视。
黑猫在木头上磨了磨爪子：“它都快死了，你还要救它？”
“少废话。”千星孛掌心燃起一团火劈向横梁。
那猫一边躲一边笑问他是不是真的不顾猫将军死活。千星孛已经看出倒挂着的猫将军是障眼法，根本不在意着了火的横梁直接烧断了会往下落。黑猫窜的快，千星孛打出的火更是快，没几下就追赶着点燃了黑猫腰背处的毛发。黑猫就地滚灭了火焰，身上的皮毛却脱落下来直接露出了下面的血肉。“你可真狠啊。”
千星孛左手背在身后掐诀，问道：“它在哪儿？”
“来玩躲猫猫吧。”黑猫伸出舌头舔了舔露出来的那块肉，嬉笑着往千星孛身上扑去。千星孛左手向前，一掌推送出分离了黑猫的肉体和剩下的那副残缺的骨架，他不嫌脏更不嫌恶心掐着黑猫细长的颈椎按向那块尚未燃烧尽的横梁：“我没工夫陪你玩无聊的游戏，要么你老实说把它藏去了哪里，要么我慢慢折磨你这一身烂骨头——是那个男人养着你吧？每天喂你吃老鼠还不够好吗？怎么还有你这种反过去咬主人的猫。没心又瞎眼也不能这么忘恩负义啊。”
火苗越窜越大。
黑猫干涩的嗓子啊啊呀呀地发出痛苦的呻吟，想挣扎却没有力气。
*
黑猫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男人的那天，很俗套的，是个雨天。它生了病，又瞎了一只眼，根本没力气同其他野猫争夺地盘，更没力气从它们口中抢到什么可以吃的东西。当时的他用皮包骨来形容再合适不过。奄奄一息缩在墙角等死时，它看到了一阵光。
有人闯入它这死气沉沉的世界。
“是不是滚到那边去了，我打着电筒你过去看看呢？”先开口说话的是个女孩子，声音脆生生的充满了年轻的活力。
“嗯，你自己撑着伞，我看看就过来。”后面这个是男孩子，一边说话一边小跑着来到了黑猫藏身的角落。“呀，这儿怎么有只猫？”
“是吗？”女孩也走了过来，伞伸过来挡住了那一方落雨的天空。
黑猫有气无力地呜了一声，眼皮越来越重。
女孩有些犹豫：“它，是不是快......”体贴地没有说出那个死字。
“先送去医院吧？”男孩脱下外套把黑猫裹了起来，“不管怎么说也是一条命。”说完他起身站回伞下，“麻烦你帮我拦辆车，我们先去医院，然后你再回家，没问题的吧？”
女孩嗯了一声，不大情愿地点了点头。
中间的记忆黑猫有些忘了，只知道自己在鬼门关前徘徊了许多次，最后终于被那个姓胡还是姓谭的医生救了回来。然后是康复再然后是领养，黑猫认定了男孩，不管送出去多少次都要原路找回去。后来还是高中生的男孩哭着求了父母，它便在那套不算很大却很温馨的二居室里住了下来。
男孩在外读了四年大学，每年都回家两次。男孩不在的时候黑猫便偷偷跑去他的房间，爬上那张睡过很多次的单人床，开心又难过地在上面翻滚。翻啊滚啊的，一年一年就晃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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