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手:“赵老板晚上睡不着,不如到万某船上共饮?”
我道:“我舱中也有酒,万老板可愿过来喝?”
万千山道:“也罢。”回身击掌,立刻有人备下小船。
少顷后,他站在小船上慢悠悠飘过来,上了甲板,与我同到舱内。
我拨亮烛火,他在桌边坐下,我提壶斟满他面前的杯子,他看了看,皱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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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似乎是茶。”
我与他对面坐下:“茶不像酒,云大人你也不像令兄。”
我对面的人大笑,自脸上摘下一张薄如蝉翼的东西,终于露出了云毓的脸。左脸
处有些肿胀淤青,嘴角破裂,有些狼狈。
我吃惊道:“你这是……”
云毓点了一下脸上的伤:“哦,这个,我哥打的。”
“他为何打你?”
云毓扯扯嘴角:“一是为家务事,他心中对家父有怨气,却看不得我这么做。其
二,我这趟追过来,他少不得又要说我是走狗鹰犬,论及骨气了。”
他将那张面具抛在桌上:“我和他说,反正你打也打了,总该让我搭船了吧。”
我瞧了瞧他那张面具:“我说你怎么会倒弄这种江湖玩意儿,原来是令兄之
物。”
云毓笑。
我看着他脸上的伤,总看不过去,往行李中翻了翻,寻出一盒药膏:“消肿化瘀
甚好使,洗脸之后涂上便可。”
云毓接过药膏,道了声谢。朦胧灯下,我瞧着他的眼,还是问道:“你……不是
在承州治水么?”
为何此刻突然出现?为何半夜立于船首?为何与我说话?为何相邀共饮?
云毓双目中烛光跳跃,一时让我看不分明他的情绪。
片刻后,他方才道:“我在承州接到张屏的传书,他唯恐邓覃等人不牢靠,我便
将治水之事转与玳王殿下,连夜赶过来了。”
原来如此。
我道:“皇上已睡下了,他傍晚与柳桐倚等人去了市集一趟,没有什么意外。”
云毓颔首:“此事我知道,我是在傍晚时追上来的。看来皇上依然想让柳桐倚回
朝。”
这是柳桐倚的私事,我不便议论,便含糊将话题岔了过去:“你半夜没睡,难道
要像护卫一样通宵守着?”
云毓打个呵欠:“不错,晚上在码头,需要加倍留意,到了白天行船时就能稍微
歇歇了。我正留神关注时,恰好见赵老板在船头站着,便过来了。”
我说:“是,两个人说话熬夜,比一个人清闲些。只是你扮作令兄的模样,未免
多此一举,你与令兄身材声音相差甚多,我都能一眼看出,何况皇上。”
云毓笑道:“也是。”就将那张面具收进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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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他饮茶闲话到天明,其间他说了些这几年朝中的趣事,我也讲了一些四处闲
走时的见闻。
天刚亮时,云毓要走,我留他道:“不然你吃了早饭再走,索性直接面见皇上。
说不定他醒来后便会收到消息,你到了船上不主动见驾反倒不好。”
云毓道:“好吧。”就又留了一时。等到天大亮,我估计启赭该醒了,正要出去
瞧瞧,有人轻轻叩门:“赵老板起来了没?”
是船上家仆的声音。我应了一声。
过了一时,叩门声又响,我前去拉开门,两个小杂役抬着一个浴桶进了屋子,浴
桶中装着满满的水,微微冒着热气。
我一时愕然,脸皮忍不住抽了一下。两个小杂役将木桶放在屋子中,立刻低头离
去。
我喊住他二人:“一向临睡前沐浴,为何早上送水过来?”
其中一个低头道:“是大掌柜吩咐小的们预备的。”
云毓吭的一声,大笑出声。
我站在浴桶边,让他们抬出去也不是,留下也不是。
云毓笑道:“水都送来了,抬回去也浪费,你就再沐浴一回吧。我先去拜见
了。”站起身施施然走了。
我只得再洗了一回澡,熬了一夜稍微有些困,洗洗倒精神了许多。临出门前,没
留神腿在椅子脚上狠磕了一下,出去时步履有些蹒跚。
舱厅中只有柳桐倚一人坐着吃茶。我看看左右,没见云毓,也未见启赭。柳桐倚
道:“侄少爷与小万公子同到万家商船去了。”喊人开饭。
早饭粥菜颇为清淡。我讨要辣酱碟儿蘸烧卖吃,柳桐倚夹菜的筷子在半空顿了
顿:“厨房忘了预备。”夹起一筷笋丝,放进粥碗中。
吃完饭,我的腿依然有些疼,昨天晚上把药膏给了云毓,便只有向柳桐倚道:
“有没有治磕碰跌伤的药膏或药酒?”
柳桐倚神色复杂地看了看我,淡淡道:“有,我让人取来。”
少顷,下仆取了药膏,柳桐倚先接过看了看,道:“怎么拿了这个?换济世堂的
灵雪膏送去赵老板房中。”
我看见那个瓶子,分明是内医院配的跌打膏,十分好用,就道:“这个便可。”
柳桐倚又神情复杂地看了看我:“此药中,有薄荷。还是另换温润些的药吧。”
我顿时醒悟,面皮又抽了一下。索性撩起袍子,一把提起裤脚:“磕了一下腿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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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有薄荷正好。”
柳桐倚再神情复杂地看看我,没说什么。仆役便把药瓶递给我。
上午炎热,我回舱房中取扇子,一眼看到一盒药膏放在桌上,盒盖上赫然刻着济
世堂三个大字。
我再也忍不下去了,一把抓起那盒药膏塞进怀中,去找柳桐倚。
柳桐倚正在他房中看书,眉头紧皱,满脸凝重。我合上房门,郑重道:“梅老
板,我与云大人昨夜只是喝茶闲聊而已。再说……”
底下的话,我虽不大好意思出口,也只得昂然道:“我景卫邑自开荤以来,从未
居于人下。”
柳桐倚搁下手中的书,好似有些无措,脸与颈处泛了些红。我头一回看见他不知
该如何回话的模样,颇觉有趣。
我走到他桌旁坐下,取茶壶自斟了一杯茶:“云毓与我也从未有情字,其后大
约有些愧疚。过几天我就要去爪哇了,一些牵扯,或从未有过,或已断了,不会再旁
生。”
将这些话说出来,我心中依然微有些酸和痛,其实直到昨夜,我才彻底断了某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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