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龙愣了一下,勾着应泽身躯的爪子一松,应泽直坠而下,血色的山脉震颤。
九遥感到一股巨力击在自己身上,渐渐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了一双愤怒而惊愕的眼,那双眼与应泽很像,却又不同。
那双眼更清更亮,没有他所熟悉的隐忍和执著。
应泽告诉他,应龙的心,在胸口最正中的位置,所以,应龙是最正的龙。
方才,他把剑刺进贪耆的胸中时,的确感到了心的跳动。稳而有力的,龙的心跳。
应龙的啸声响彻天地,越来越遥远。
九遥合上双眼,也许他会灰飞烟灭,所幸,他未辜负所托。
卿遥自梦中醒来,天已正午。
一场大醉后,梦里前生已过,烈烈红日,照着人间朗朗乾坤。
潭水边,万丈高山,名曰云踪。
云踪,千万年前,那条应龙曾握着它横扫魔族,谁曾想,今天,世人只识得它是一座石山。
剑已成山,剑的主人呢?顶天立地的应龙,早已湮灭无形,三界中,再无存留。
站在云踪山下的他,今生只是凡人。修道修道,成了大道,得了长生,回了天庭,又能如何?
过去种种皆无,而今一切皆空。
卿遥踏水掠过寒潭,隐隐约约的,他竟又感到了熟悉的气息。
应龙的气息。
他的手不由得抚上山壁:“云踪,你可认得我么?”
云踪震颤,九遥的凤息从他的掌心流出,渗进石壁,与应龙的气息相容。龙息越发翻涌,往昔种种,尽数浮现。
寒潭之水,因云踪的震颤激起水浪,突然一阵破天轰鸣,水浪劈开,一道黑影蹿出!
卿遥睁开眼,猛地一凛。
一个黑衣的男子凌空站在水上,负着双手,直直地望着他。
卿遥定定地立在潭边,恍惚身在梦中。
那凝视他的双目,与他熟悉的双眼很像,又不同。
更清,更亮,没有隐忍,没有执著,一眼能望到底,现在,那双眼中,带着疑惑。
“你是何人?为什么放出了本座?”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道:“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那人答道:“我叫应泽。”
应泽,应泽,为何他会说自己叫应泽?
万般纷乱,诸念皆生。
千万年前,应泽的话忽而回响在耳边--“我把应沐,托付给使君”。
卿遥向眼前的应龙微微笑了笑:“此名甚是洒脱,在下卿遥。”
“师父师父,后面有只猴。”
庄陵子头也不回,对身边的鹤童道:“一只猴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必理会。”
鹤童回头张望:“师父师父,那猴跟了我们一路了。”
庄陵子淡淡道:“我们是仙,凡间小畜通灵窍者,皆能察到,自然会跟随,莫理莫看,我们驾云它爬树,想跟,也跟不上。”
鹤童依然频频回头看:“师父,跟得上,那猴有翅膀,会飞。”
庄陵子皱眉:“混说,猴哪有翅……”一回头,他话没说完,因为后面那只猴的确正在飞,张着一对皮翅,扑扇扑扇,飞得还不算慢。
庄陵子一招手,从衣袋中唤出一张玉简,抬指飞快书写--弟子庄陵子急急请教师尊,凡间的猴长翅膀正常么?
片刻后,玉简上金光闪烁,浮现出师尊吹胡子瞪眼的形容:“阿陵你这怂娃!平时果然没认真看书!尽在关键时刻给老夫丢人!长翅膀的猴名叫翼猴!本是魔族,因为没有魔性,放养在凡间!”
庄陵子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此猴竟有一片向道之心。”
那猴子已经飞到了近前,正凌空悬在一朵云上,做磕头状。
鹤童拉扯庄陵子的衣袖:“师父,它怪有趣的,收了它吧,养在观里吃果子好耍。”
猴子抬起亮晶晶的眼,满脸期待,玉简中的师尊一声怒吼:“不能收!猴子这东西专爱惹事!闹天宫那只你还记得不?玉帝最不耐烦猴子!你收猪收鸭收蛇收虎,哪怕收只蟑螂,都不准收猴子给老夫找麻烦!不管有没有翅膀!听到没有?!”
庄陵子捧着玉简看鹤童:“听到没有?”
鹤童瘪瘪嘴,低下头,猴子也听到了,它扇扇翅膀,无辜地看着庄陵子,表示自己是一只无害的猴子。
庄陵子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收你,我只是个小神仙,后台不硬,这次下界,也是奉命打杂,收不了你。你若有道缘,将来会遇到助你成仙之人的。”
后面这句是天庭通用的敷衍的话,猴子第一次听说,对它还挺管用。
猴子的眼中浮起一层盈盈的雾气,但没有再跟了。
庄陵子趁机带着鹤童,飞快地驾云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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