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殿内, 四下肃穆,淡烟袅袅。
“兮玄,这次便有劳你了。”一道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
姬灵渡微微垂眸, 也不多言,只是俯下身缓缓叩了一首, 落了雪的霜发随之倾泻下来, 在冰冷的地面上如云般铺散开来。
“好好好,”抱朴子喃喃道, “如此吾便放心了。”
抱朴子身为天衍宗掌门此时面色晦暗, 双目青黑, 竟是一副病入膏肓的衰败模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沧桑的面庞上随之浮现出了几分不可遏制的悲怆之色:“江河日下谁能止,时也缘也,时也命也......”
在说完这句话后, 抱朴子额上蛛网般的皱纹竟是又多了数条, 原本清明的眼神也逐渐浑浊起来,短短几息的时间过去, 他就像是苍老了无数岁。
在姬灵渡即将离开太虚殿时, 抱朴子叹息一声,又添上了一句:“兮玄, 有空去看看元令吧。”
姬灵渡脚步顿了顿, 这才慢慢走出了太虚殿。
看着姬灵渡逐渐走远的身影, 几个长老特意避开抱朴子纷纷交谈起来。
“掌门这究竟是何意?”
“莫非......”
“怎么可能, 左兮玄这才修炼了多久?”震阳子不可置信道。
众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那个最不可能的猜测,不由静默下来。
远处乌云沉沉,九天玄雷不断的轰隆落下,激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大阵内,一人浑身上下黑气缭绕,正端坐于蒲团之上,他似乎是陷入了什么幻象之中,紧闭着的双目倏地剧烈颤动起来,一声模糊的低喃从他口中溢出:“左兮玄......”
姬灵渡站在大阵禁制外半晌,在听到那声低喃后微微皱了皱眉,正要转身离开之际,背后一道劲风袭来,身体竟是被人死死的禁锢住,颈侧随之传来一阵莫大的痛楚。
“唔......”姬灵渡低喘一声,指节克制不住的微微颤动了下,似乎随着血液的流逝体内的灵力也在源源不断的流失。
一滴滴血珠从颈侧溢出,顺着莹白的肌肤慢慢滑入衣襟。
在受到鲜血的刺激后,几近入魔的那人这才逐渐清醒了过来。
“左兮玄,我并非有意伤你,我......”
元令抬起埋在姬灵渡颈侧的头,眼中的赤红之色逐渐退散,在看清眼前的景象后,缓缓松开手来,面上懊悔之色顿显,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身躯却是直接被一把甩开,元令他虽然没有受重伤,仍是跌跌撞撞的倒退数十步。
“左兮玄,我......”
“净心!明心!正心!定心!”
姬灵渡无意去听元令的解释,手指凌空虚点几下,丝丝缕缕的白光结成一道玄妙的符印,元令周身缠绕的那些黑气在碰到那白光时瞬间消散的一干二净。
“这是......”
符印当头压下,元令尚不及感受体内心魔的骤然消散,见姬灵渡转过身本能的上前伸出手去,便见眼前的人拂开他伸出来的手已然走远了。
“世事本净,不过自扰之。”
轻飘飘如云烟的一句话随风而去。
龙翰面沉如渊,他已经在茶楼内强行伫立了数个时辰。
天衍宗的众人敛神屏息,与之相互对峙了好一阵子,谁也不吱声。
“看来,左兮玄是不来论道大会了。”龙翰突然打破寂静。
等了许久也没见到人,龙翰眉头却是微舒,也不再久留,直接转身离去。虽然此次见不到左兮玄实在可惜,但之后再寻他法总能见到左兮玄的人。
龙翰其实是有私心的,左兮玄毕竟是只属于他一人的宝物,他现在只想将左兮玄严严实实的藏起来,自然不希望那般惊才绝艳的左兮玄被更多的贼人觊觎。
就在龙翰离去不久,一道身影却是御剑而来。
“元令师兄!”
“师兄,你怎么来了?”
“师兄,你的心魔劫是渡过了么?”众人纷纷围拢上去,惊喜道。
元令暗暗握紧了手中的剑柄,心下复杂难言,走火入魔非一日之事,真正要克服只能靠他自己,不过左兮玄设下的封印实在帮了他极大的忙。
“元令师兄,左兮玄呢?”肖兰梦急急问道。
论道大会在即,左兮玄却迟迟未现身,众人不由失望起来:“玄仪师弟他难道是来不了么?”
天净如镜,云影清透。
无涯境的最中央悬浮着数座平台,或大或小,或高或低,皆以玉石为阶,白雾为台,远远望去,就像数颗星辰于苍茫的海面上熠熠生辉。
天际间,布满了千千万万的破碎光华,密密麻麻的飞行法器从上方投射下来,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大片沉沉的阴影。
乌泱泱的一大群人挤在无涯境广场的外围,那里面有许多都是慕名而来的散修以及低级门派的弟子,他们大多实力低微是没有资格参加论道大会的,正对着场内的各大门派弟子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欣羡与感叹。
“快看,是昆仑派的弟子!!!”
“归一、东衡、天衍的人也来了!!!”
“那边是禅教、落月谷、玄阳府、岐山派、合欢宗、阴煞宗......”
众人相互交头接耳,伴随着指指点点与窃窃私语,一时间,连绵起伏的嗡嗡声淹没了无涯境原本的宁静。
与场外的热闹所不同的是,场内的气氛却是一片凝重,无形的暗流几近化成汹涌的波涛骇浪。众门派弟子面上神色各异,或猜忌,或紧张,或平静,或轻浮,或喜悦,或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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