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澄松了一口气,朝老太太和沈彻福了福,转身出门。
待纪澄走远了,老太太命人沏茶,这就是要和沈彻长谈的意思了,沈彻挥手阻止道:“老祖宗,我晚上还要出门,就是回来换身衣服。”
老太太可不管沈彻有事没事:“这件事今儿要是你不说清楚,看你走不走得出去。”
沈彻状似无奈地扶了扶额头:“刘俊的底细纪澄自己也知道的,她自己不点头,谁能逼她?”
老太太皱眉道:“胡闹,哪个姑娘愿意嫁给那种人?”
沈彻笑了笑,不过笑意并未进入眼底:“你看纪澄的样子会是被逼的吗?她的心思您老人家还看不出来啊?只要男人的家世不差,她就愿意。纪家不就是为了找个靠山吗?”
沈彻的话说得太过刻薄,以至于老太太疑惑地道:“阿彻,你说话素来不是这般刻薄的,怎么偏偏待阿澄就不同?”
沈彻还没回答,老太太就继续道:“或者阿澄是哪里惹到你了,这般不得你待见?毕竟都是亲戚,真正闹僵了将来还如何见面?你看我老婆子能不能给你们当个和事佬?”
老太太是过来人,男女情事的滋味她年轻时也尝过,酸甜苦辣麻,五味俱全,如今回忆起来当初以为顶了天的事其实根本都不算个什么事儿,能一辈子相扶相持,白首偕老那才是最要紧的。
可这样的老生常谈说给年轻人听,他们却未必听得进去,没有经历过,很难能勘破而归于平淡。
沈彻心里泛出一丝不合时宜的喜感来,若是他真将纪澄做的事情告诉老太太,只怕第一个饶不了纪澄的就是她,哪里还能说出当和事佬的话来。
只是沈彻原本竭力避免去想的事情,少不得又被老太太的话激上了心头:“老祖宗就别掺和了,纪澄是白眼狼心性,您对她的好她未必就能记在心上。”
但是你对她的坏,她却是记忆犹新的。沈彻不免自嘲,昔日越王卧薪尝胆的故事他看过不下数十遍,今日却险些沦为夫差的下场。
沈彻搁在小几上的手不自禁地握成了拳头,纪澄之心狠手辣的确是出乎他的意料的。但沈彻又不得不承认,这又并非全然出乎他的意料。
纪澄是什么人他一开始就十分清楚的。当初要务在身,偶然躲入马车底下,却无意间听到了纪澄和她那两个丫头私底下的对话,对于纪澄攀高枝的心态,沈彻是无可无不可的,纪澄不过是个外人而已,但既然听见了,沈彻对她自然难免观感不佳。
再加上纪澄算计纪兰和沈萃的事,沈彻更难对她有什么好的观感,所以即使后来他们已经成了合作关系,沈彻在下头报上来的消息里看到王四娘买“鹊桥仙”时,虽然对其用途和对象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却并未提醒纪澄。
谁种下的因,就要食其果,沈彻出手那是帮忙,不出手那是应当。
只是沈彻自己也未料到他对纪澄的心意会有变化,或者说他料到了,却放任其发展,自以为能掌控一切。
纪澄出现在凤凰台那晚,如果没有他的暗示,南桂绝对掌握不了他的行踪,再借南桂一千个胆子她也不敢将纪澄带去凤凰台。
沈彻端起手中的茶杯啜了一口,他即使再混账,也知道女孩儿家的清白有多宝贵,当然纪澄清白与否却还有待商榷。
沈彻忆及翌日翻脸不认人的纪澄,小姑娘年纪轻轻,却比沈彻见过的所有女人都更放得开,以至于他不得不承认那晚他就是被纪澄使用的工具,和那个小倌并无甚区别。
纪澄当时对莫须有的小倌已有灭口之心,如今想来对他沈彻自然也不例外,尤其是当她想要嫁给他大哥沈御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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