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姬再度抬眼时,高地上已然没有了小白与王子带的身影,她不由有些慌张,对懒丫头道:“你去看看带在哪里,先把他领回马车上罢。”
懒丫头闻言,达达跑开去寻王子带。绿姬仍站在原地,看着满眼春色发怔。她才不过二十许人,却时常感觉韶华已逝,心如死灰。不知此生能否与小白重逢?若是能,又将会是何时?
绿姬正思索着,忽听得身后高地上传来一阵瑟索的脚步声,她回身一望,只见小白正正立在她身后,紧紧盯着她,一双星眸中满是恨意。
他恨她薄情寡义,恨她背弃誓言,委身为他人妇。可他更恨自己,若他足够强大,又有谁敢将她带离他身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心中的恨意点点皆裹挟着太多的爱,每到夜深人寂时,便如魑魅一般,啃噬着他的灵魂。今日能有如此相见的机会,小白实在情难自已,明知不妥,却仍背着众人来此处见了她。
这一瞬四目相接,绿姬忘了逃避,只是定定仰望着小白。相思太苦,却终难情绝。漫漫五年中两人对对方的全部渴慕,都化在了眼波流转里,万物已然不知为什物,直至那高呼“王后”之声渐近。
绿姬这才回过神,仓皇应答。来人正是先前拼死抵御戎人的王师守卫,绿姬生怕他们看到小白,欲提醒他快走,谁知高地上唯有雀鸟啼鸣,小白却早已不知所踪了。
林间设伏的山戎军队已被齐军肃清,天色不早,绿姬与王子带自当出发去温地行宫。
此时齐军一将军策马至车驾之前,拱手对绿姬道:“鄙邑寡君有命,王后已失车夫,不知可否由末将代劳?末将忝居齐国左将军之位,为上大夫,依礼当无大碍。”
马车内,绿姬听到“左将军”三个字,顿时想起了著山。懒丫头触景生情,黯然垂泪,偏头一侧擦拭。绿姬见状,赶忙回道:“那便有劳将军了。”
齐将拜谢,朝身后的齐军做了一个跟上的手势,两队齐军立刻上前,翼护马车左右。齐将登上马车前驾之位,调转车头,准备出发。
绿姬微微撩开车帘,只见不远处,小白正骑在高头骏马上,蹙眉望着她。绿姬不由想起当初她执意去鲁国时,小白所言“我做不出送心爱女子向他人投怀送抱的事”,时移世易,此情犹在,可他们的处境却是天翻地转。想到这里,绿姬不由又垂下泪来。
不远处的洛水上,烟波千里,暮霭沉沉。惆怅之泪,若临春江,怕是要云奔潮涌,水漫横溢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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