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死了?”齐宫偏殿内,嫒姜的惊叫声划破天际,扰乱一方安宁,无论语调还是内容,皆有些骇人。
那通风报信的裙下之臣,正是齐宫掌事内侍貂。只见貂匍匐在地,身子因情绪起伏而微微颤抖:“回禀公子,正是昨夜落雪时分的事,那如夫人疯疯癫癫竟自己跳入深井,捞上来时已经断了气……”
嫒姜听了这话,腿脚一软,瘫坐在席位上,久久未语。内侍貂见嫒姜如此颓然,急得满头大汗:“公子……此事实在蹊跷,如夫人疯得如此突然,焉知不是君夫人整蛊?她已能重新掐算,说不定已算出那事同我们的干系了!”
嫒姜厉声斥道:“这还用你说!可当时那种情形,我们必须把村姑不能占卜之事暗示与青桃,谁知那如夫人于此愚蠢,做事一点余地也不留!现下惹恼了那村姑,自寻死路,还要牵连我们,真是晦气!”
内侍貂心中惶恐万分,他自视八面玲珑,做事勤谨,却不知为何总不得跟随良主。小白对他虽比从前信任几分,却仍不算亲近;云姬许他高官厚禄,却蹊跷早逝。内侍貂被逼无奈,只得来寻旧主嫒姜,好在他曾帮助嫒姜向青桃传递兰芷花之事,到底不算突兀,不过现下看嫒姜的反应,似乎亦指望不上了。
嫒姜拖着华服在殿中来回踱步:“我曾托人探听过大卜一脉之事,那人只道大卜一脉掐算天命凶吉,未提他们会行巫蛊之事。会不会那如夫人自己吓自己,生生将自己吓死了?”
内侍貂回道:“不瞒公子,一开始奴才也以为如夫人心虚,才会如此。后来奴才夜入如夫人宫中,亲耳听到婴孩的啼哭声和男子的叫嚣声,当真吓了一跳!若非有人刻意安排,那便真如宫闱中人传言,君夫人之子有灵力,回来找如夫人寻仇来了。”
“愚蠢!”嫒姜冷笑道,“若说君夫人之子有灵力,得以回来寻仇。那死了的将军又非大卜一脉,难道也有灵力通天,得以回来寻仇吗!”
内侍貂不住叩首:“公子圣明,此事该如何处理,还请公子快快拿个主意啊!”
嫒姜沉下性子,细细思量:“你先不必惊慌,照常在旁伺候。从这些年这村姑行事的作风来看,她并非急躁之人,即便怀疑上来,欲除掉你我,也不会即刻下手。你和你的人要仔细勘察那村姑和她身侧之人的动向,一旦有什么发现,即刻来报。”
内侍貂匍匐叩首:“奴才领命,若有任何情报,必即时来禀告公子。”
语罢,内侍貂万分恭谨地躬身退了出去。嫒姜立在原地,冷眼看着内侍貂一路小跑而去,重重一哼。
嫒姜心知肚明,宫中诸人,皆是这般趋炎附势,媚上欺下之辈,若非那如夫人失势殒命,内侍貂定然不会再返回投靠她。而绿姬亦从碌碌无为之辈,渐渐成长为弄权后宫,翻云覆雨的高手,以她此时此刻的心境与手腕,究竟能否放过数度三番设计她的嫒姜,实在是难以预料。想到这里,嫒姜下定决心,是时候早作打算,逃离这是非之地了。
书房中,小白将信报封于竹管内,交予内卫。内卫一抱拳,躬身走下,与方进房间的管鲍二人擦身而过。
鲍叔牙大病初愈,身子仍有些不牢靠,小白见他来,赶忙招呼道:“师父、仲父,这几日积雪路滑,实不必这般辛苦走动。”
冷风刺骨,殿中熏碳又有些刺鼻,鲍叔牙边咳边问:“君上方才可是在向卫侯传信?”
小白回道:“正是。卫长姬殁的突然,总该让她家人知晓,也好为她祭上一祭。”
鲍叔牙与管仲相视一眼,两人皆神色凝重。管仲拱手问小白道:“君上,臣以齐国国相的身份问一句,是否即日起便要开始备战了?”
小白面色一凛:“仲父这是何意?”
“何意?”鲍叔牙急道,“如夫人死得如此蹊跷,卫侯会善罢甘休吗?君上又显得如此不哀不切……君上别忘了,这宫中可不止一位卫国出身的如夫人呐!”
小白霍然起身,背对管鲍望着窗外雪景,冷声道:“师父仲父,这位卫国嫡出的女公子入齐宫数年,究竟做了多少好事,你们不是不知。就连此番齐鲁会盟的桩桩件件蹊跷事和小绿的小产,皆与她脱不了干系,我回宫后没有即刻去掐死她,已然是顾全大局,隐忍再三……”
“君上,如夫人坠井不过小半日,宫里宫外便皆谣传着,如夫人害君夫人小产,君夫人为图报复,以巫蛊之法将其控制,继而将其杀害。君上细想,如夫人密谋之事,无证可对,而她惨死宫中,却是铁证如山。若此等传言若传至卫国,卫侯会怎么做,君上比我更清楚”,管仲耐着性子,苦口婆心地劝谏小白。
小白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她自己心虚害怕,吓得跳井,怎的还能赖在小绿头上……”
鲍叔牙凄然一笑道:“君上,老臣从你五岁时便开始为你传道授业,难道会不了解你的性情?著山殁了这几个月,内卫说你无事便会去为他建的那座府邸,一坐就是大半日,你……”
小白侧过身,蹙眉驳道:“师父这是何意?难道我与小绿怀念故人,就一定要下杀手?若我想杀她,有千百种方法,为何一定要让我挚爱之人下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