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明月西沉,云姬立在小院中,满面焦急难耐。侍婢青桃站在云姬之后,愈发紧张不安。
云姬忽然回过身,对青桃道:“那鸡汤如何了?先把火压下去罢,饶是这么煮,鸡都要煮烂了。”
青桃陪笑道:“公子放心,已经熄火了,等齐侯来了热一热便好。”
清亮的月色里,云姬神色茫然,在原地来回踱步:“齐侯那边到底什么情况?怎的还不过来,可有派人催了?”
青桃忙答道:“方才派人去请了,正当掌事内侍貂当值,他说齐侯正与管大夫商议国事,等忙完了便会过来,请公子稍安勿躁呢。”
云姬松了口气,语调轻快了两分:“时间太久,脸上的妆怕是要花,进来给我补补妆罢。”
书房里,管仲正襟危坐,一字一顿道:“君上,女公子嫒乃是你长兄襄公的嫡出独女,已年逾十七,却仍未许嫁。你是一国之君,你所做的事,桩桩件件都落在百姓眼中。百姓茶余饭后,难免会有微词,以致流言四起,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小白叹道:“仲父所言,我无从辩驳。我这位内侄,性情与她父亲一样难以琢磨,哪里是我这做叔父的不费心?她才到将笄之年,便有几国诸侯前来提亲,可她倒好,故作刁钻,把他们全吓跑了……”
“君上可有想过,是否这位女公子心有所属,才会如此作为?”
小白一愣,回道:“这我倒着实不曾想过。如果她心有所属,为何不肯跟我言明?难道还怕我不肯成全她吗?”
管仲思忖良久,才想好如何开口:“君上,你长兄与次姐间的不伦事,世人皆知……你也要多多留神,莫要让外人起了误会才好。”
管仲这话说的隐蔽,小白却仍听出了言外之意,他尴尬笑道:“若是这孩子真如仲父所言,生出这不切实际的幻念,倒也不必留了。”
管仲听了这话,会心一笑,站起身,舒活舒活身子:“已是午夜了,我的夫人老母还在家中等我,我且得回家去了。今日政务不多,君上还不快去歇着?到底要拘我到何时,难不成要我陪君上去如夫人的寝宫吗?”
小白无奈起身,笑道:“也是,此番到底躲不过去。那我就依照先前约定,去会一会这位如夫人罢。”
丑时,合宫内外万籁俱寂,飞檐高台皆沉醉在睡梦之中,小白一行终于来到了云姬居住的小院。院内主仆几人十分激动,忙上忙下,端茶倒水。华服锦袍的云姬款款上前,对小白一礼,还未开口却已羞红了面颊。
小白睨了云姬一眼,见她盛装接驾,浓妆艳抹,心中顿起了三分气,冷声对左右道:“还不快去将偏房收拾出来,熏香去灰,铺上席褥。”
云姬一怔,一双美目里满是不悦。青桃赶忙屈身跪拜道:“启禀齐侯,正屋里备好了参汤,床褥也是奴婢们下午新换的,请齐侯务必……”
小白神色一凛,眯着眼看着青桃,冷道:“你主子尚不曾发话,怎么你倒先抢起话来?是否是存了不臣的心思,欲凌驾于你主子之上?”
小白这一席话,吓得青桃叩首不迭。云姬见小白呵斥她的贴身侍婢,脸上挂不住,出言维护道:“青桃是我的陪嫁婢女,即便千错万错,也绝无歹意。还请齐侯不要……”
偏房内,众侍婢已三两下收拾得当,退出房门,冲小白一礼。小白见状,不再与云姬废话,径直走入了偏房中,重重拉上了房门。
一众宫人悉数退下,却仍留下两名内侍站在偏房门外把守。云姬目瞪口呆地看着紧闭的房门,久久未能回神。
原来“无情”二字竟这般狠绝,能够轻而易举将一个人的心击碎成渣。云姬抬眼望着清冷的月,无比自嘲,却也只能生生将眼泪尽数吞回。哭又有何裨益呢?她定定地望着偏殿内隐隐透出的光亮,自我宽解道:他已经与她近在咫尺,而她必不是善罢甘休之人,有朝一日定能捅破这窗户纸!
姝子苑里,绿姬亦望着这一轮明月,神情寂落。嘴上再说不介意,心却仍会隐隐作痛,绿姬轻叹一声,一个没忍住,顷刻泪如泉涌。
小白因不放心绿姬,特意让懒丫头今夜来姝子苑陪侍。懒丫头本睡得正香,忽听到隐隐传来的哽咽声,赶忙坐起身。朦胧夜色里,绿姬垂眸拭泪,神情楚楚。懒丫头小声问道:“君夫人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绿姬见自己惊醒了懒丫头,赶忙挤出一丝笑:“吵醒你了?倒是我不好。”
懒丫头从未见过绿姬如此神色,不由万分担心,她揉揉惺忪睡眼,爬至绿姬身前,贴心地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珠,关切道:“君夫人可是因为君上去夜叉那里伤心?”
绿姬听得懒丫头如此称呼云姬,虽觉不妥却也好笑:“你怎的如此称呼如夫人,莫让人听了去,免得晏姐姐罚你。”
懒丫头扁扁嘴,不屑道:“我可不怕她,再说了,和宫内外,谁不她叫夜叉,晏掌事且罚不过来呢。只是君上不是很讨厌她吗?为何还要去陪她?君夫人身怀有孕,难受得连饭都吃不下呢……”
绿姬垂眸浅笑:“君上亦有他的苦衷呢,若是我和他之中必须有人要痛苦为难,我宁可那个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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