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萧萧,莒城外,公子小白亲率数十骑,疾驰在官道之上。
侍卫们各个屏息凝神,执鞭的手略显僵硬,毕竟即位这样的大事,终其一生也难见一回。此去不成功便成仁,这些十余岁的少年想到这里,皆是既兴奋又忐忑。
可公子小白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虽御马如飞,却右手单手执缰,左手握着绿姬赠的玉佩,笑嘻嘻看个不住。
策马紧随公子小白的著山忍无可忍,出言提点道:“公子,且看着路吧,行马速度这么快,若是摔下来可不得了。退一万步说,公子虽身手好,可若是手滑跌了姑娘的玉佩,姑娘一生气,公子只怕要倒霉了……”
公子小白身子一僵,回过头笑看著山一眼,无奈道:“若不是回头看见是你,我还以为我师父什么时候追上来了呢,真是啰嗦。”
话虽如此,小白到底还是听了劝,小心翼翼将玉佩收在了内兜之中,专心御马。
莒城小院内,鲍叔牙和绿姬对坐在槐树下的蒲团上。两人明明都十分紧张,却硬装出一副淡然的模样。
绿姬端起青铜尊,却迟迟没送往嘴边。渐渐接受了公子小白就是盖世英雄的事实,绿姬忍不住自嘲有眼不识泰山。不过想来此人也算是天生异相,偏生得一副纨绔膏粱子的皮囊,若不去深入了解他,谁能猜到他会是拯救万民的盖世英雄?
绿姬想起鲍叔牙曾说过,他与管仲也是冲着盖世英雄而来。绿姬看着对坐忧心忡忡的鲍叔牙,嘴角泛起一丝笑,禁不住想逗弄一下这老头,也好让他转移一下注意力。
绿姬清清嗓,开口道:“大夫,不瞒你说,前几日我已卜算出盖世英雄究竟是谁了。”
不出绿姬所料,鲍叔牙听了这话,立马跪直了身子,将信将疑道:“姑娘不是说须得借助外物才能卜算,怎么……”
绿姬伸出左手,给鲍叔牙看通天神脉。自从握到公子小白的发丝后,绿姬的通天之力大增,通天神脉绚烂如南红玛瑙,光芒四射令人不敢直视。
鲍叔牙看傻了眼,良久,开口道:“恭喜姑娘,贺喜姑娘,只是老臣曾听闻大卜一脉只效忠于王,断不会将占卜的结果告诉旁人,怎么姑娘反要说与我听?”
鲍叔牙这老狐狸果然不好骗,绿姬忍住笑意,一本正经说道:“按理是不该告诉大夫,只是此事与大夫休戚相关,我才不得不说。”
听了绿姬的话,鲍叔牙眼冒精光:“姑娘这么说,难道……难道是我们公子?”
绿姬矢口否认:“非也,公子小白虽仗义正直,却行为鲁莽,哪里是能成盖世英雄的心性。”
鲍叔牙听绿姬如是说,身子冷了半截,痛苦地捂住心口,脸上却仍强挤出一丝笑:“那,难道是……”
绿姬摇摇头:“也不是公子纠。”
听说不是公子纠,鲍叔牙松了口气,可转念一想,既不是小白又不是纠,还与他休戚相关,那究竟是谁呢?鲍叔牙一脸急切,几乎从蒲团上滑出,紧盯着绿姬:“姑娘就不要卖关子了,老臣实在猜不出。”
绿姬努力绷住脸,抬头正色对鲍叔牙道:“大夫,不瞒你说,我所测算出的盖世英雄,就是你啊。”
鲍叔牙如蒙晴天霹雳,呆立片刻后,面部表情变化极为复杂,从难以置信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踌躇满志,再到大梦初醒,鲍叔牙一脸不信:“可是,姑娘,我和管夷吾看到明星出于东方,说明东方将有英雄出世,而我当时人在慎邑,盖世英雄怎会是我呢?”
绿姬看鲍叔牙如此认真地在思考自己是盖世英雄的事,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那估摸着是我算错了吧。”
鲍叔牙一怔,恍然大悟:原来绿姬竟是在编排他。鲍叔牙捋着胡子,又气又无奈:这个绿姬姑娘与他家公子是越来越相像了,或者说,他们二人一直都很像,只是绿姬姑娘客居他乡,才不得不收敛了自己的顽皮。如今有了公子小白做后盾,绿姬姑娘也渐渐释放出天性了。
不过此事只怕没这么简单,鲍叔牙笑问道:“姑娘,方才送别公子时,你两眼发直身子打抖,是不是真的算出了什么?”
鲍叔牙着实精明,只是绿姬也不再像起初那样好骗,忙抵赖道:“就是卜算出大夫是盖世英雄,可你自己又说不可能。”
鲍叔牙看绿姬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还瞪着清泓一般的眸子,又摆手又摇头,竟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鲍叔牙明白,绿姬眼下说的所有话,做的所有事,不过是为着宽慰他,活跃气氛罢了。谁让他们的心,均牢牢地牵挂在同一人身上呢?这种牵肠挂肚的滋味,只怕只有他二人才能体会。
傍晚时分,公子小白一行已至齐国境内。
一路畅通无阻兵不血刃,非但没有打消小白心头隐隐的顾虑,反倒加深了他心中的不安。
可小白没有停下的意思,仍旧快速打马,像离弦的箭一样飞驰。毕竟,眼下最安全的去处就是临淄城齐国宫中,只有到了那里,才能彻底放下心来。
“公子,前面就是临淄城了!”著山指着远处夕阳下依稀可见的城墙,兴奋地喊道。。
小白做了个住步的手势,众侍卫立即停了下来,十余骑在大道中央默契地聚成一团。此处是回临淄城的要隘,土丘不算高,白日还算畅行无阻,一到夜间山林间便会肆虐起流岚雾霭,令人分不清东南西北,形成天然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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